老林冲有一棵杜鹃花,在我家后山一处阴湿的山岩上。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个美丽的秘密,花开时节,照亮一片山岩。奇怪的是,它为什么孤独一枝?

这几年人们告诉我,英山有个叫天马寨的地方,满山都是杜鹃花,而且花分五色!天马寨闻名遐迩,花开时节,看花人的车子可以堵出几十里。

哦,我家山后的杜鹃只是一个花中流浪儿,她的老家在天马寨?

一定要去朝拜!这是家乡的娇花,是老杜家的娇花,我要代后山流浪的杜鹃去寻根祭祖。

今年清明,趁回家扫墓的机会,决意拜访天马寨。原定上山的5日,滂沱大雨,仿佛进入汛期,无法出门。朋友们听说我要去天马寨,都来阻止,说花期未到,其实我知道他们中的很多人担心我的身体根本无法爬那么高的山。

只要有一朵花开就要去!只要能爬一百米山就要去!

6日云收雨住。汽车沿着我家对面的东河河堤北上,老鹳冲,杜家墩,黄栗树,过路滩,年,我到安徽买粮食,用脚板丈量过这里的每一寸河堤,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大片杜鹃。我也到过离天马寨不远的杨树桥、羊角尖砍柴,没看到、也没听说过哪里有成片杜鹃。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这里有成片杜鹃?这些仙花难道真是天马驮来的?

汽车在山谷公路艰难前行,路边杜鹃越来越多,正在盛开。

开始爬山了,山路又高又陡,大家都怕我吃不消,劝我下山,下山的人也说,山上太冷,花还未开。

杜昌华回家了,不能不看望杜鹃花,她开不开跟我没关系!我只想知道,这些妹妹为什么要躲着我齐聚在这白云之上?

山越来越高,花越来越多,山下杜鹃盛开,半山上半开,粉色杜鹃开放得较多,大红的只是花蕾。再往上,所有花色,都是花蕾。

一路上,都是看花人,他们坐在路边大口喘气,仿佛是被人扔到岸上的鱼,很多人坚持不了,朝山下走。我从小在山中长大,知道这时候决不能歇脚,只要停下来,剩下的山路就不是你的了。我没有抬头看山巅,那高度让人沮丧,我也没有往下看,那深沟峡谷让人胆寒。我只想集中全部力量走好每一步,只要这一步踩稳了,离那个终极秘密我就近了一步。

两小时后,我终于骑在了天马背上。山脊之上,漫山遍野,全是待开的杜鹃。几株高大的山樱,正在盛开,这比北京玉渊潭和武汉大学的樱花,晚开了半个月以上。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山樱和杜鹃,看那枝干,都有百年以上的树龄。

坐在山石上,我努力寻找这座花山失落人间的原因。天马寨的西北,是英山的另一处著名景观“篓子石”,两个巨大的圆柱状的石头耸立在山顶上,像是两个巨大的箩筐,传说那是仙人挑来放到这儿的。

天马山的杜鹃花也是仙人播撒的,或者是天马驮来的?这不是现实世界的逻辑,人间的逻辑还要在人间找。

遇到了几位景区工作人员,跟他们聊了起来。他们本是当地农民,他们告诉我,以前很少有人上到这高山上来,后来一些爱好极限运动的人发现了山上的花海,在网上传播,轰动四方。当地人其实也知道这里有杜鹃,但它们自小看惯了这东西,以为天下每座山上都开满杜鹃,除了把它们当柴砍,没觉得这是一个稀罕的东西。

乡亲的话揭示了杜鹃从失落到重回人间的秘密。杜鹃花,对于终日忙于生计的农民来说,它只是柴火;只有当英山人不再是大地上行走的两脚动物,杜鹃花的美才重回人间。

杜鹃花盛开在山巅之上,人们却视而不见,这不是花的失落,是人的失落。

我和女秀才段清扬。

段清扬是侄女的闺蜜,跟着侄女叫我“细佬”,前天跟我一起到天马寨看杜鹃花。她是文笔摄影俱佳的女秀才,刚才给我发来了她的大作《杜鹃的拒绝》,图文俱佳。照片都是这次她在天马寨上拍摄,有我,有侄女,有清扬自己。

我全文转发了清扬的这篇文字,也算是我的游记。为了说明原委,加了这段长长的导语。

杜鹃的拒绝

段清扬

清明四月初,天马早春。

人间四月天,天马看杜鹃。近几年,天马寨上的万株野生杜鹃花吸引了世人的目光。随着天马寨旅游事业的风生水起,那一树树灿若朝霞的杜鹃花不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野丫头,而是“一举成名天下知”的名媛淑女,爱美的人们不远千里,不远万里来到这座稳静的大山,杜鹃的王国,要一睹杜鹃的风华。

天马寨的杜鹃花是美丽的,是特别的。它的特别之处也正是它美的不同凡响之处。蜿蜒起伏的山峰上,崖高坡陡山腰边,沟深涧幽的山谷中,数以万计的杜鹃花,没有哪一颗是人工种植的。它们中,有历经百年沧桑的花中老者,有刚刚破土发芽的花中徒孙,它们开的花都是一样的年轻,一样的绚烂,你只能从它们虬劲的树干,错乱的根须,才能妄自揣测一二。“哗哗夏煌煌,花中无此芳”,杜鹃的美充满着恣意与野性,它随着自己的天性,自由自在的长成,不刻意追求完美的美学境界,乡野之气扑面而来。然而,它的开花,却又是那样的大气,那样的华丽,那样的炙热,“不似花丛似火堆”,它倾其所有,只为那短暂的芳华。那漫山遍野的火热,让你甚至觉得“杜鹃”这个名字,于它而言过于文静与内秀,不足以深刻诠释它的表达。不若它的另一个名字“映山红”来的痛快舒畅,淋漓尽致。这形象而又略显乡土气息的名字,偏偏刚好诠释了它的秉性,表现了它的独特。带我花开时节,我就要霸占这满山的美,“万芳皆让道,我为山中王”!

自从年第一次爬上这陡峭的山,第一次看到那不拘一格的美,我就被深深的吸引。近几年,每到花期,我都会去到这里,赴这场山花之约。

今年已是天马寨杜鹃旅游开发的第四年了,恰逢清明小长假开园,我的爱美之心已蠢蠢欲动,摩拳擦掌准备登高赏花,先睹为快。然而春天从不是一个按部就班,遵规守矩的乖乖女,前几天还是艳阳高照,惠风和煦,一副温暖甜美的笑脸,这几天不知哪里得罪了它,连日阴风冷雨,欲拒还迎,却又冷若冰霜。好不容易天公施点恩德,春阳再现,赶紧的,上山去!

山脚下的停车场已放满了车,挤满了从近处或是远处或是很远处赶来看花的人们,看花人踩着花期而来,怀着期冀而往,慕着盛名来看。我遥望着山上那深深浅浅的绿,兴奋之余又有一丝担忧。

我们上山了。爬到山峰大约四分之一高度处,我的担忧更甚,到了半山腰,望着那零星开放的花朵,我的担忧印证了:今天,我们将无花可赏!

去过的人都知道,天马寨杜鹃最繁盛的地段并不是在半山腰更不是山脚,而是在山腰之上,以及山顶上绵延几公里的山峰,花开时节,灿若彩霞,如同一片祥云,从天上铺洒到这山头,似天公的偏爱,独把这绝世的美景赐予这一方净土。然而,今天,不论你的心是有多么的虔诚,除了森林与灌木,杜鹃,你是看不到。天马寨海拔有米,杜鹃花是沿着海拔高度梯次盛开。山顶上的花开的最艳的时候,山腰上的花往往就在凋谢的边缘了。近几天气温骤降,花开更慢。今天,在山脚,我们就看到了一树一树的花开,在山腰,盛开的花零星绽放,花骨朵居多,推测到山顶,我们看到的只会是光秃秃的树干,无叶,亦无花。

我们继续往上爬,山,越爬越高,山,却越来越静。山风吹着微微汗渍的衣服,让人觉得更冷。山顶上,又冷又静,除了新绿旧绿,只剩灰茫茫一片,微弱的阳光照耀,凉凉的山风吹拂,山花始终无动于衷,像是一个装睡的人。新来的人们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们睁大眼睛去寻觅,或是闭上眼睛去想像,都无法排解他们的困惑,无法安放他们的失望。唏嘘里夹杂着质疑,甚至愤懑——我们千里迢迢,不辞辛苦,你为什么不开发?凭什么拒绝?

于是,身边渐渐多了抱怨之声。看花人说天马寨杜鹃真是浪得虚名,悔不该来,再也不来......作为一个真正见识过天马杜鹃的资深看花人,我不忍这难得的美景遭如此贬议,于是极力的向周围的人解释,天气这么冷,海拔又高,花儿开花缺乏天时,我指着那一大片光秃秃的树丛,向他们极力描述花开时候的繁荣胜景,蔚为壮观......任我口干舌燥,山花不语,游人亦难掩失望之色。

于是我觉得羞愧,我为杜鹃觉得羞愧。你本是山头一野物,过往多少岁月,你都是无人问津的杂树,从不曾受过今日如此这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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