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读张新泉人生和磨难才是最耐读的两本
北京扁平疣医院简介 http://m.39.net/pf/a_8744646.html 张新泉简介:(——) 须眉皆白,白得像老家的井盐和晨服之降压药。吹笛养生,吹“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泪蛋蛋掉在酒杯里”。偶尔翻几页书,写几行字。居成都。 《春事》 石头怀孕 疯子开花 春事多,众生忙 土豆结义,蚱蜢痛风 蝉在吃蒺藜 为夏季演唱会 准备 充足的嘶哑 《活着》 越活越旧和越写越淡 都具有惊人的相似性 写得再黑,最终都将归至无痕 活得再久,骨灰盒的形状都不会変 高跷可以踩一阵子 好玩 《关于底气》 一般的气息 用来维持 日常之需 呼吸自如的我们 或肺门大开 或吐气如兰 有兴趣的时候 吹口哨吹泡泡糖 顺便吹翻 对方来犯的 纸人纸马纸飞机 底气是另一回事 底气在丹田以下 沉稳,结实 对上述日常活动 从不参与 底气丰沛的人 常在谷中散步 随手摸摸树上的文字 花就开了 当鼓噪之声盈耳 底气丰沛的人 在南山的菊花上 悠然睡去 《在打铁房洗澡》 这种澡,我洗了六年 将一砣毛铁 烧至半死 再令它把一桶冷水 烫出白烟 门窗俱破,武斗炽烈时 惧祼死,防流弹 书在砧磴上等我 冷硬的锅盔、馒头 遇砧就软…… 从未洗至眉清目秀 沦为文人之后 擦尽煤烟、汗渍之后 须眉白如降旗 唯有嵌进骨中的铁屑 由黑而红,在寒凉时暖我 逼至绝境,会亮成刀尖 《两只鸟》 最爱看你们用嘴 相互挠痒痒 那么尽心,那么陶醉 接受和赠予 在阳光下,像两朵花 无论什么动物 身上总有些部位 是自己挠不着的 是痒得不眀不白的 人类做得比你们差 所以有无关痛痒的说法 最爱看你们天寒时 用细语娓娓交谈 头挨头说话的神态 让我也觉得暖和 仅有羽毛是不够的 缺乏交流的人类 冬衣越来越多 一堆火远不如你们 挨在一起的样子好看 寒风只会吹一种口哨 而你们是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关系》 凛冽是寒凉的老大 云团是蒲团的老大 二奶是三奶的老大 守在主人坟前的土狗 长眠花蕊的蜜蜂 是我 心中的菩萨 《带伤的人》 带伤的人 用路边的草药止血 用衣袍遮住伤口 走过一个又一个城镇 带伤的人 发现更多的伤者 与他同步,或者 擦肩而过 用同样的方法 遮掩痛处 制造合符时尚的 轻松和兴奋 带伤的人 晚上关门独处 对着酒杯呻吟 伤口柔软,除此之外 一切都很硬 带伤的人 在回忆里摸索 他要寻找的药方 是几位早年的知己 和一盏 儿时的灯…… 《在人间》 肩上的鸟糞,是飞行族 百里挑一,赠送的 眼袋下的泪痕 是为情滂沱时,留下的 微驼的背,是给菩萨 磕头时,弯下的 红尘中,我是个不说咸淡的人 与爆竹同时咳嗽 有瀑布在旁,决不下雨 已经約好一棵竹笋 将来做我的墓碑 它在土里活,我在人间老 它不从坟前拱出来 我不咽气…… 《岁月搖滾》 就那么几十年 就那么一段黑与白 一天追一天 就那么几十年 比兔子的尾巴长 比一条橡皮筋短 风筝飞起时,便证实 你高不过一片纸 谁在琴键上苦苦摸索 谁就已经失语多年 美是自娱自乐 爱是相互取暖 大量的有盐无味 泪才说,我就是你的苦与甜 就那么几十年 就那么固执地 风摇树。牛啃草。鹰巡天 就那么吻过之后又咬噬 暴力结束再给血迹献花环 一些石头粉身碎骨一些做了碑 一些钟羽化另一些坚持在人心高悬 骑驴看唱本的后代们 正在游戏机上飚车 他们即兴挖掘的高新陷阱 让同行者戛然止步,人仰马翻 《飞行的衬衣》 那是谁的衬衣 那是谁的藕荷色的衬衣 怎么会飞了起来 风筝一样飞了起來 是风吹的,还是她自已要飞 一件普普通通的衬衣 飞到空中,有什么祕密? 含蓄的藕荷色 相思时才会行动的颜色 在这石头也想出游的春天 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已 断然从阳台飞离 我相信她的动机是纯棉的 当爱已成为传说 她的飞行幸福而具体 胜过盲飞的翅膀,和 虛幻的虹霓…… 迎春的衬衣,毅然的衬衣 藕断丝连的藕 荷塘生月的荷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谁也沒察觉你在飞 谁也认不出那些风筝中 哪一只,是你 《闲云》 1 做野鹤太累 何况血压超标 飞高了,头晕 维稳,且做一朵 闲云 2 先让头颅白雪皑皑 再将心室清空 (因芜杂,费时较多) 感受卸载的愉悦 原装正版的躯体 正一步步走向 轻盈 3 蓬松在蓝缎子般的天幕上 像上帝的奶酪 或者,孙大圣变出的一堆银子 4 风吹时 可动,也可不动 可动成无所谓 抑或,随风赋形 5 倚着树桠或檐角 即可入梦 不关心电线上那只 与天空失联的风筝…… 6 向芬芳的浆果 投去一小块阴凉 告诉熟透的情侣 当云朵变成鸳和鸯时 就是吉日良辰 《不要删除死者的电话》 就让它留在手机里 就像他生前用过的书签 还夹在某一页;漱口盅还握着 他的牙刷…… 通讯录众多的名字中 缄默者何止一个 人际的丛林里,唯它 是思念和记忆的代码 千万年来,有一宗事始終如迷: 究竟是我们在飘泊,浪游 还是他已平安回家?! 不要删除死者的电话 号码已烙进血肉 你看那些“疗毒”的骨头 白白的被各种刀子 刮了,又刮…… 清明节黄昏 远天滚过一串轻雷 你突然看见死者的名字 在手机屏幕上 亮了一下 《老东西》 1 老就是旧,加上“东西” 即表示不屑和鄙夷 2 一杯凉了的茶 纵是与赤道为邻 也冒不出热气 3 德高望重的是极少数 没变成歪瓜劣枣 算你有功底 4 板鼓未响就直接“西皮” 头上烈日高悬 却翻箱倒柜找棉衣……… (能“老”成“东西”者 大都吊诡,外加两眼叛逆) 5 攻陷托老所和敬老院 老出豁口之后 老掉记忆之后 必有轶事和传奇一一 拍着垃圾桶称兄道弟 把探望的儿子喊成阿姨…… 《草甸》 若隐若现的小路 像多年前的一个病句 两株豆寇年华的树,正使劲 往春天的方向,绿自已 崇尚一句古诗的意境 浅草心跳着聆听 由远而近的马蹄…… 杜鹃花旁,两头驴子 头挨头聊私房话: “姐,你真的喜欢那位马叔?” “当然!驴马混搭的生活 仰天能咴咴,低头可戚戚” 《缘分》 你开不开花,我不计较 打马从门前走过的人 我已把他的无语 视作深情的歌谣 生命有各自的无奈 你耐心地活着 就好 一年四季 就浇你一点点清水 偶尔去看看 你不秋不夏的叶片 无悲无喜的枝条 也让你看我 歉意的微笑 (邻居的阳台上 正蜂飞蝶绕) 缘分不一定大红大绿 鼓角之外,最深长的是 细细的洞箫 我就这么一点点清水 和一份永远的歉疚 你千万别开出花来 吓我一跳 《那年,在维也纳公墓》 无棺椁运来 也没有亡灵出去 这个拥有 三百万逝者的陵园 名人众多,我独盘恒于 32——A区—— 贝多芬、海顿 施特劳斯,以及 为莫扎特浇花的 玉石少女…… 一只蟋蟀柔声对我说 缪勒墓旁的蚁穴中 正在排练五幕轻歌剧 《文学中年吴三省》 一个刚刚获得中级趣味的人 一个蹬三轮车从不排放尾气的人 一个被风尘女的身世忽悠得流泪 极力推荐用文学名著疗伤的人 一个在金融危机中,还能 忙时吃干闲时吃稀的人 一个无农药残留 也不含三聚氰胺的人…… 昨天他请我喝茶,红着脸 听我夸他的半首诗 尴尬得如同在听自己的一则绯闻 《此地》 忙名。忙利。忙色。忙赌 医院的加床 忙着求神,南无阿弥陀佛 想和那个叫闲人的聊聊 据说已经作古 即使是一片云,也被要求 一会儿卷,一会儿舒 一只刚表演完的猴子说 先生,我陪你玩—— 石头,剪子,布 《某牯牛》 像某人,或者某个火药桶 说这话的是饲养它的老农 说它曾将炸雷吼成哑巴 瞪眼时,吓退过大风 除了帕瓦罗蒂,它瞧不起 所有文化人。纵是你给它 一车青草加一首获诺奖 的诗歌,它宁肯打喷嚏 也决不张口朗诵 母牛说,它做爱时 也怒气冲冲 《小芳外传》 小芳进城后 把又粗又长的辫子 盘成一朵黑蘑菇 小芳在车场洗车 小芳在餐厅打工 小芳和自己的影子 睡在出租屋 小芳路过歌厅 听见男人们在唱她 唱得铭心刻骨 小芳就苦笑 笑那段背时的爱情 居然还有人照瓢画葫芦 小芳曾悄悄打听过 那批返城的男人 据说他们在“青春无悔”之后 纷纷做了别人的丈夫 小芳从此不思婚嫁 任皱纹疯长,白发疯长 小芳老去时,那支歌依旧 依旧在红灯绿酒中 朝秦暮楚…… 有消息透露,近几年 小芳在一家豪宅当保姆 学会了使用电脑 敲出来一部厚厚的小说 消息称,小芳明日将在滨河路 签名售书 《沙枣》 孤零零站在沙漠腹地 多少年了,不死 也不往高里长 你从远处看 它甚至不像一棵树 那么瘦,瘦得让人惊讶 也挂果。果实又小又硬 挂满果实的时候 就有一个人从远方赶来 爬上树去打枣 榆木棍子落下去 干灰扬起 雨点般的枣粒 直往老黄沙怀里扎 那个人每年都来 他打得很实在 他的关照很有劲 一棍接一棍,就那么抽 横竖不说一句话 那种枣你没见过 那种枣不能吃 那种枣打下来就埋了 那个人在树下埋枣 他没干完之前 夕阳就坐在沙梁上 等他 《跳水者》 桥上,一自杀者纵身欲跳 我近前细语:下面怪石多,水浅 我知道一个地方,可入水升天 他随我去找死地,中途 踅进一家酒馆 先白后啤,高杯矮盏,祼心亮肺 他以拳击桌:哥,这水跳定了 儿子今天上一米板。大眼,虎牙 你见了一定喜欢…… 许多年了,记不清是否去看过 可以肯定的是,那虎牙少年 无论什么动作 都比他爹,跳得好看 《仿真时代》 水印和暗处的伟人头像 已仿制得天衣无缝 面值越大的钱币 越有理由让我们 诚惶诚恐 一个农妇为一张二十元的假币 在市场上哭完了一生的泪水 一头注水猪在长夜里 痛得自寻屠刀 至于用炭粉喂出的乌鸡 据说已黑至每一根睫毛…… 无边无沿的仿制业 正突飞猛进 重阳节无须九月九 嫁接的茱萸 真实得怀念欲滴 踏一座人造的土丘 就算登高 《刀语》 磨刀人目不斜视 死死盯着刀口 绷紧的剑眉 竖两道锋芒 世间油水多 锈已稀少 钝,是所有刀具 普遍的硬伤…… 有人送匕首来磨: “这种铁器喜血 我只有清水 见谅,见谅” 《小姐与挑夫》 ——题画 下着丝线般柔柔的小雨 估计她还要走一二里地 估计是民国的一个普通下午 挑夫的担子很轻,他有闲情 端详前面飘香的婀娜 同时在心中哼半支小曲 她一般是不会回头看他的 她的步速就是挑夫的步速 他凭经验估摸 四十米外那座青瓦凉亭里 她会用手绢捂死三个喷嚏 《概念》 她嗲嗲地答我:这么说吧 腕表其实……其实就是 一个符号,一个概念 不需要刻度和指针 因为每一个早晨 都是同一个早晨 每一个明天,都是今天 ……说完,她礼貌地掩住嘴 在鼠年的星巴克,打了一个 猫年的哈欠 《乡下好人》 好人种的瓜 端庄,个头大 讨一个 恭敬地 供在案头 笔墨枯涩时 对它说说 心里话…… 好人种的稻草人 和蔼、大度 肩膀和头上 歇麻雀,也歇乌鸦 《风又吹》 许多朝代都趴下了 尘世太脏,还得使劲吹 把众多纸做的泥做的冠冕吹破 送鳏夫寡妇入洞房 让不朽与永恒统统作废…… 我含着的这缕风 是专门留给箫和埙的 天低云暗时,替一些人和事、唏嘘、流泪 《度假别墅的小火车》 只有两节极小的车箱 第一节,两个嘴巴在接吻 第二节,一个嘴巴在吃奶 司机耸肩,摊手,说 老先生,等他们的嘴巴 忙过了,你再上来 《网上结识的长笛手》 比我高,穿着也比我体面 他吹金属管,我吹竹笛 都把笛尾横向右面 他在米国演奏“圣母颂” 我用厚嘴唇吹“花儿与少年” 笛语是世界语,没有国界 我说,如果你哪天想来看我 记住:不是所有的牛奶都叫特仑苏 只有一个白发老者叫张新泉 《失聪者》 宿命曾经对他耳语: 值得永远聆听的,是静 所有的电视都是默剧 一对恋人正在拥吻 他突然渴望能听到 唇与唇忘情吮吸时 神也喜欢听的,那种声音 《拉滩》 在滩水的暴力下 我们还原为 手脚触地的动物 浪抓不住我们 涛声嚎叫着 如兽群猛扑 一匹滩有多重 一条江有多重 我们只有我们清楚 是的这就是匍匐 一种不准仰面的姿势 一种有别于伟岸的孔武 热得嘶喊的汗 一滴追一滴 在沙砾上凿洞窟 船老大在浪上咒骂 骂得无法无天 骂得好粗鲁 轮到我们骂时 我们只仰躺着喝酒 仰躺着把匍匐报复 《野码头》 野码头是这个码头过去的名字 名字曾经很动人地传奇在河口 温暖过大江上一段冷寂的岁月 如今只留下一溜残破的石堤 酷似老人凹凸不平的牙床 纵是又脆又嫩的渡船笛音 也难于品味难于咀嚼了 但野码头曾经很年轻 胃口也好得惊人 每天吞吐许多船桨和号子 许多粮包山货许多民间传闻 吊脚楼上摆着大碗茶和大肚子酒坛 生意经拳令使那些杉木桌子激动 夜来时窗口燃起亮油壶和松明 给舒心和醉意抹上橘红的光晕 那些晚归的船只消远远地喊一声野码头的名字 便会立即听到一串温馨的回音 野码头的捣衣棒很野 野码头的渔歌很撩人 野码头的烧酒不止六十度 野码头的针线长过拉江拽河的纤绳 传说野码头是个女人的绰号 一个被人玷污又毁坏的女人 流落到这僻远而宁静的河口 用一面酒旗一朵凄苦的微笑 碇泊那些侠义而忠厚的桅灯 传说野码头酒馆茶铺里的女子 都是她的后代都继承了她的美丽与多情 许多船夫把梦留在这里把骨埋在这里 野码头被唱成号子竖成樯帆划成桨声 无论高低贵贱生命都是一条船 滩吼浪啸波光潋滟各有各的航程 但总有一个船埠等你到天荒地老 总有一个码头让你怀念终生…… 野码头野码头虽已属于过去 每朵浪每匹滩仍念着她的姓名 而每当水天交接处飘起帆影 野码头上便有几个龙钟的白发老妪 相互搀扶着走上残损的石堤 向远远驶来的樯桅投去隔世的坚贞 《朋友》 留一桌狼藉 我们站起来说 该回家了 说这句话时 我们其实是想说 今晚不走了,陪你 抵足而眠 外面下着小雨 我们慢慢地 穿着风衣 如果穿得快了 便觉得,更对不住你 外面下着小雨 你从一条很累的路上来 你是我们的朋友 我们多想把友情 铺成一张沙发 陪你谈心,谈诗 像从前一样 善意地挖苦和攻击 唱快乐或者忧伤的歌 然后,谁拥着一只酒瓶 打起鼾来 然后,窗子四四方方地说 天亮了…… 如今 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窝 我们再也难得享受到 那通宵达旦的快乐 外面下着小雨 留下孤独的朋友在旅舍 我们硬硬心肠,出门 朝着家的方向 《劈柴垛》 劈柴垛在哀牢山腹地 在巨大的苍莽与静谧之中 整齐地垒放于一些草屋门前 或者,栅栏似的树木之间 那么纯净和睦地靠在一起 让你触到一种敦厚的民俗 一种超越物质的沉稳和自信 许多欲望便如此相形见绌了 只为着草屋为着火塘而自重的劈柴垛啊 在哀牢山腹地,袒露被斧子劈出的剖面 让我敬畏,让我轻蔑许多浅薄的热情 《我指给你看那辆牛车》 那牛,拉着满满一车松枝 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走着 松枝,很新鲜的松枝 什么时候被颠得倾斜了 有那么几束,就搔着牛犊的眼 且香得它有些晕眩 南国热乎乎的阳光 把山腹照得又酥又软 把仰躺在松枝垛上的山姑 薄衫下那对乳房 照得醉酒般摇摇颤颤 那牛车在阳光下慢吞吞地走着 那几束松枝不轻浮也不庄重地搔着 木质的车轮不想唱什么歌了 对有些感受,最好的表达 就是缄口不言…… 山路还有多长?山姑还要睡多久? 颤着的那对乳房什么时候才会静下来? 《事到如今》 这当然是一种结果 用形体诠释这四个字 应该耸肩摊手无可奈何 童颜变鹤发是一种 生米成熟饭是一种 泪出来时只有一滴 因为要流就注定成河 长喉结和乳房是必然的事 单眼皮割成三眼皮是偶然的事 回到从前不可能 每一嗓从前都是童声 还在唱“排排坐,吃果果……” 叹息是另一种吹 能灭掉一支开花的烛 也能点燃世事的 万家灯火…… 《此地》 忙名。忙利。忙色。忙赌 医院的加床 忙着上香,念南无阿弥陀佛 想找那个叫闲人的聊聊 据说已经作古 即使是一片云,也被要求 一会儿卷,一会儿舒 一只刚表演完的猴子说 先生,我陪你玩一一 石头,剪子,布 《自画像》 已是资深老年 却迟迟未能痴呆 看乌鸦,照样黑 观侏儒,依旧矮 大夫说,脑正萎缩中 比桃子小,比草莓帅 如果缩得快些 有指望傻里巴叽 每天到股市去 念自己的两句诗: 桃花才骨朵 人心已乱开…… 造物说,这号人只要呆了 就注定痴性不改 造物还说 能这样,就算乖 《我已经活得又老又旧》 我知道自己还活着 但已经又老又旧 头上冰冻三尺 当檐水嘀嗒时 我也想嘀嗒 窃喜老旧不堪 还有自知之明 地铁中有人让坐时 总是礼貌地撒谎: 我下一站就到了…… 是的,最后一站 已迎面扑来 低沉又威严的车笛 拉着长声,像在催命…… 评论: 最“近”的诗意 燎原 作为首届鲁迅文学奖的得主,张新泉的写作是一种平凡的写作,结实的写作,这种结实在于他将人生经验洞察力上绝对的锐利,收聚在骨髓中,不示血刃,不露锋光,由此而呈现为真言,即是那种大化流行境界上的平常语。这因而又使他写作中某些重要的、乃至可以称之为“建树”的东西,陷入理论认知的遮蔽中——头重脚轻的中国批评界宏观批评出奇发达的同时,那种建立在细读基础上的微观批评能力则又出奇地贫乏。因此,我想对张新泉写作中的另外一种现象——亦即他题材选取上由远到近这一转型的意义给予特别的强调。 新时期以来,中国诗界的主流写作一直是一种“远处”的写作,即使体现当下时代主旋律的写作,也总是展开在一个迢递的历史空间中,以此强化所谓的历史纵深感,而20世纪80年代流行于诗坛的两句名言,则将“远处”的写作进一步地明晰化,并赋之以理论色彩,这就是兰波那句“生活在别处”,以及克利那一经由海子身体力行而广为流行的“在最远的远方,我最虔诚”。对于诗歌,这其中含纳的某种程度上的真理性质,我想是不用阐释的。遥远的时间和空间中过滤出来的非凡物事,其陌生性状中包含的思维的刺激与遐想元素,无疑与诗歌的特质有着天然的契合。也正是由于此,它才潜移默化为诗人们的思维模式。而恰恰是在这样一种顽固而强大的群体定向思维中,最远处、最普遍、最普通的生活因此而成为最无诗意的诗歌盲区——一枚为厚厚的绒毛所裹覆的坚果。 当然,并不是无人来剥啄这枚坚果,恰恰相反,在“写生活”这从建国以来就开始的一贯倡导中,在“写当下”的新潮理论的再次强调中,我们从上世纪50年代以来就看到了无数的“生活的歌手”们,或者只身选点,或者结团组队,千里迢迢地去“寻找生活”——但却恰恰是一再的为“生活在别处”做着注解和旁证。而在当下,所有近处的生活都是一种特殊的生活,是诗歌酒吧和咖啡馆的生活,是打工一族在异乡奔波的生活,是诗歌的漂泊者人在路上、玻璃大厦耸立在开发区热土上的生活……它们的确从不同的角度组合着这个时代的斑斓景观,然而,当这枚坚果被剥啄到绒毛之下核心的硬壳——结构了中国当代社会主体的那一广大的底层市井群体时,诗歌凿井者的钢钎却报告说,它已深凿到了石硼,此井无水。而水其实就在这一层之隔的石硼之下!这个“石硼”之所以凿不开,并被断定其下无水,正是因为太普通、太庸常的生活对于诗歌之钎显得过于坚硬——庸常的地方没有诗意,更不激发诗情。 我正是从这个角度来看待张新泉“近处”的诗歌写作,看待他最新出版的《张新泉诗选》的。他的意义并不仅仅是因为其笔触深入到了这一核心,而是他在自觉的主体意识支配下,以自己的持续专注,在这别人所不能进入的地方,拓展出了一个五光十色,使我们感到热气呵面,生趣无限的诗歌空间,并且在这样一个空间形成了自己诗歌方式上完整的格局,完整的艺术形态。由此,如果我们顺着他的笔触游走,不但能通过那曲里拐弯的长长街巷和蜂窝似的楼房,几乎看到中国当代都市中小民百姓们全部的生态场景,而且还能以外地看到我们自己。看到我们和自己的家人在城市生活中的奔波,或在夜晚的居室内正对着电视荧幕上的某个明星,做着哄她下台的鬼脸。 我想,这无疑是张新泉对中国当代诗歌写作的一种“奉献”,他实际上是为当代诗歌开辟了一个新的题材领域,从而扩展了当代诗歌的表现空间和景深。尤其重要的是,在当下这个以自弹自唱为主而显得萧条冷清、人气不足的诗坛,这一最广大、最富生机的群体生态的介入,必将为之注入喧沸的现实活力。从某种意义上说,张新泉的这种诗歌,甚至实现了只有小说这一体裁才能做到的表现当代生活的丰富性。对于这一诗歌空间,我想不用等到若干年后,即使在现今,只要有人在五花八门的当代诗坛提到都市民间市井生态的写作这一话题,我们便会条件反射地意识到,那是在说张新泉的诗歌。一个诗人的写作有了如此的标识,则意味着他已经成为一个时代被时光成批淘汰后那为数不多的站立者之一。 (燎原,当代著名诗歌批评家) 马永波
|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dujuanhuaa.com/csdjh/7610.html
- 上一篇文章: 日本枯山水,枯在何处
- 下一篇文章: 航拍中国丨09内蒙古,草原毡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