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暮春,海棠、晚樱相继去,杜鹃花开正当时。

我心目中有两个杜鹃,一个是活在诗词古籍中的杜鹃,另一个则是谷雨前后四处绽放的杜鹃。

古典杜鹃

只要翻开书页,那封存千年的花枝就开始舒展;只要吟诵诗句,那世世不休的啼泣就萦绕在耳边。杜鹃,在文人的眼中,它是花又是鸟,是人亦是仙;是古老的传说,是历史的分岔,也是现实可以寄托的愁怨。

清?恽寿平《杜鹃花》

杜鹃,它在诗词中的意象是幽远,是王维的“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是惘然,是李商隐的“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是乡愁,是李白的“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是国恨,是杜宇的“杜鹃泣血子规啼”。

吴昌硕《杜鹃》

杜鹃,是在山野里点燃春天的杜鹃花,是在唐诗宋词中泣血劝归的子规,是在谷雨的天空下飞翔着劝农人播种的布谷,是远古的蜀国称王的望帝,是被开明王夺位后的杜宇。

杜鹃泣血,是一个失去国家的君王的悲歌。

《蜀王本纪》说:“杜宇,从天堕......乃自立为蜀王,号曰望帝......。时玉山出水,若尧之洪水。望帝不能治,使鳖灵决玉山,民得安处。鳖灵治水去后,望帝与其妻通。惭愧,自以德薄不如鳖灵,乃委国授之而去,如尧之禅舜。鳖灵即位,号曰开明帝......望帝去时子圭鸣,故蜀人悲子圭鸣而思望帝”。《说文·佳部》说:“……蜀王淫其相妻,惭,亡去为子规鸟,故蜀人闻子规鸣。皆起曰,是望帝”《四川通志》说:“望帝自逃之后,欲复位不得,死化为杜鹃”。《禽经》说:“杜鹃出蜀中,春暮即鸣,田家候之,以兴农事”。

历史久远,事件多不可考,古代的禅让制未必可信,“蜀王淫其相妻,惭,亡去”也未必是事实,而杜宇被鳖灵夺去了权位、被迫逃亡,可能更接近真相。所以才有子规悲鸣啼血的不甘和怨恨。

杜鹃花开杜鹃啼,杜鹃是他,杜宇是他,子规是他,望帝也是他,这失国的君王,夜夜悲泣,啼声和血滴在杜鹃枝上,枝头就开出了如血般殷红的花来。

声有怨,心有冤,千年不歇,岁岁相闻。思乡的诗人、不得志的政客都听不得杜鹃的叫声,春来也常会被灼灼的杜鹃花灼伤了眼睛,不由得滴下泪来。

杜鹃花前读杜鹃,花有现实的美,诗却是杜鹃的魂。花是意象,诗是载体,承载的是中华文化的基因,是一段文明的DNA。

千年过去,再过千年,只要国人不死,文字不灭,杜鹃,依旧是一个悲情的中国符号,一缕思归的游子愁绪,一曲亡国的断肠哀歌。

杜鹃花

江南暮春,放眼望去,到处有粉墙青瓦悬紫藤,长街闹市燃杜鹃。杜鹃真当得起一个燃字,开起来如火似荼,泼泼辣辣,是山野丫头,荷锄归家,成群结队,喧喧哗哗。

杜鹃是生命力旺盛的品种,不拘是墙角路边,还是山野乡间,只要你种,便开得蓬蓬勃勃,绚绚烂烂。红紫黄粉白,衬着春雨打湿了的绿叶,亮闪闪地照着看花人的眼。

也不知是否因这份热闹劲儿,城里的杜鹃,要么不种,要么种起来都是成群连片。紫色、红色尤多,开起来热腾腾的,就差用大喇叭来嚷嚷说,快来看我呀,再不看,春天就走啦。

杜鹃易种好活,是大众花。用它喻人,恰似我们身边那些看似平常的女友,也许昨夜还一个人哭到三更,但今早擦上口红,一甩头发,又斗志昂扬地出门去与生活相厮杀了。

我喜欢杜鹃,既怜悯它背后那个失意的君王,欣赏那些诗句中蕴蓄的情意,也喜欢它现实中的热闹和平常。插花时也经常用到它。

杜鹃与花艺

君子有畏?插花作品

中华花艺中的插花作品,一般用杜鹃枝条作使枝或客枝。叶片经修剪后,一簇簇绿叶有如一朵朵玉兰在枝头盛开,而枝干曲折有致,观之甚有美感。

杜鹃枝也可用作基盘,叶片浓淡有致,遮挡剑山之余,恰恰衬托出主花的娇艳。

而春季用杜鹃,则是欣赏花朵的热烈和生命力的强劲。

END

文字|君子有畏

摄影、编辑|崔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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