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天气越来越冷，随着一场小雪的降临，春节快到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每到春节的时候，都是我最思念母亲的时候，想念她温暖的微笑，想念她温暖的怀抱……可不管多么的思念，我都已无法再见到她了，这是一种多么刻骨铭心的痛啊！

以前，没有妈妈的陪伴，至少还有爸爸，春节期间，不管多么忙，爸爸都会带我回一趟爷爷、奶奶家，回一趟外公外婆家的，可如今，爸爸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任何部门或任何人通知我、告诉我爸爸的事情。

春节之前，我请了一周的假，悄悄地回了趟山东的蒙阴，妈妈的墓地就在这个小县城一个偏僻的地方，后来，外公外婆去世后也都跟妈妈葬在了一起。

上坟的时候，我给妈妈买了一束她最爱的杜鹃花，给外公买了一瓶酒。天空阴沉，墓碑上妈妈的照片依旧那么年轻，她依旧微笑着看着我，看着她最爱的孩子……经历了那么多，我从没向人诉说过，没有流过一滴泪，可那一刻，我不自觉的泪流满面……

我还悄悄地回了一趟爷爷家，那个熟悉的李家庄，爷爷奶奶也都去世了，只有二叔一家还在村子里。我是在半夜时分悄悄地敲开二叔家的房子的，看到我的那一刻，二叔先是睁大了眼睛，而后就哭着把我抱进了屋。

二叔问我，这段时间都到哪里去了？爸爸出事后，他怕我在学校里有事，还特地让在上海打工的堂哥到学校里去找我，但没找到。他也到济南去找过父亲，但他一个农民到了济南有谁理他啊。

“你爸爸的事情到现在也没个说法，也没有人通知家里，你爸爸在哪，我们都不知道……”二叔一边叹着气一边说，“天宇，要不你也回老家吧，你爷爷留给你的老房子还在，收拾一下就可以了！在哪里都不如在老家啊！”

我安慰二叔让他放心，说爸爸的事情一定会查清楚的，我也告诉他，我已经找到了一份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养活自己没有问题，让他不要担心。

第二天一早，二叔陪我给爷爷奶奶上了坟。临走的时候，二叔拿出3万块钱让我带上，让我自己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想吃什么就买，我说什么都没要。

回到蒙阴县城，我还见了两个人。一个是我爸爸的司机张叔，由于爸爸出事，他被调查了一段时间后就被放回家了，工作也被辞了。看到我的那一刻，张叔的眼睛也湿润了，他说：“你爸爸就是工作上得罪人了，是被人陷害的！”我安慰了他，让他不要太难过。

晚上，我还见了我高中的最好的朋友——祁山，他刚刚警官学院毕业，已经被分配到蒙阴县公安局刑警大队上班了。

我们找了一家小酒馆，兄弟俩喝了一晚上，我跟祁山说：“你小子好好干，到时，我肯定会来找你的！”

他大着舌头说：“你小子不把我当兄弟啊，一下子就消失了！伯父刚出事那段时间，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到了你们学校也找不到你，你还当我们是我们是兄弟啊！”一席话让我热泪盈眶。

他拿出一张卡说，这是我这几个月上班攒的1万多块钱，你拿去用吧！我赶紧让他拿起来，告诉他，我也已经上班了，也有工资，根本用不着钱。

“当年上学的时候，经常用你的钱。现在你家出事了，我也想帮帮你啊！”祁山红着眼说。

“暂时确实用不到，这样，你先存着，如果以后用到了，我再找你！”听我这么说，祁鹏才把卡拿起来。

我回到梨园村听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小罗成从南京回来了。当天下午，我就买了点水果、牛奶来到了小罗成家。走进房间，小罗成依然躺在床上看书，只不过，觉得他的脸色红润多了。看到我，他立即放下书欢快地叫了一声，“叔叔好！”

“怎么样，身体恢复地怎么样啊？”放下水果，我关心地问。

“医生说，挺好的，给我和妈妈开了药，让我们回家休息，每个月过去检查一次就可以了！”

“那你一定要按时吃药啊！要好好休息，不要老是看书，不能太累了！”我嘱咐说，“你妈妈呢？”

“刚才还在家的，估计去买菜了！”

正说着，徐美霞提着买的菜回来了。“哦，李书记啊！”看到我，她也特别高兴。

“看来你恢复的也不错啊，不过，你们娘俩都要好好休息，千万不能累着。”

“谢谢李书记，谢谢你啊！”徐美霞不停地说着。

徐美霞执意要留我吃饭，但我推说有事，还是回到了村部。

下午5点多钟，我正在办公室修改一份材料，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很急的刹车声，随着一阵皮靴的声音，办公室门“嘭”地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大红色羽绒服的女士走了进来。

“怎么，李书记还在忙啊？”随着一声欢快的声音，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刘晓青。

“刘主任，大驾光临，有何要事吗？需要联系哪位领导吗？”

“不找哪位领导，就是来找你这个大忙人的。前几次，我发短信给你，你不总是说在忙吗，我今天就是来看看，李大书记天天到底在忙什么呢？”

“哪有什么大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笑了笑说。

“一看你就是个爱撒谎的人，为了惩罚你，这样吧，今天是周末，今晚陪我一起吃个饭吧！”刘晓青要求说。

“可我还……”

“就今晚，晚上还有同学请唱歌，到时我们一起去，你唱两首镇他们一下！”刘晓青霸道地说，

“那等一会吧，我把这份材料弄好，下班了再走！”我看实在推脱不掉就恳求地说。

5点45分，我和刘晓青一起走出办公室，院子里停了一辆白色的奔驰SUV.

“这是你的车啊？”

“我爸刚给我买的，你有驾照吗，你来开吧？”说着，刘晓青丢给我一把车钥匙。

我在高三暑假就拿到了驾照，以前倒是经常开，不过现在已经好长时间没摸车，还真有点手痒痒了！

系好安全带，启动引擎，脚尖轻点油门，车子顺滑地行驶出去。“呦！看不出，技术不错吗？”刘晓青笑着说。

30分钟后，我们来到了西楚市区的水韵城楼下停车场，停好车后。刘晓青带我七拐八拐的走进一部电梯直达四楼。看得出，刘晓青对这里很熟悉，拐了几个弯，她把我领进了一家名叫“遇见你鲈鱼”的店，店内的装修温馨而浪漫，是一家主要做烤鱼的地方。

我们点了这里的招牌菜——烤鲈鱼，又点了几道小菜，要了两杯可乐。

“李书记，我先敬您一杯！”刘晓青端起可乐大方地说。

“不要老是喊我书记，我这芝麻绿豆大的官值得你这么喊吗，就喊我名字吧！”我笑着说。

“那好吧，就喊你李天宇了！”

“李天宇，其实我挺佩服你的，你看你，一个外地人，名牌大学毕业生，却踏踏实实的在村里做事！”

“我本来想考研的，但临近毕业时，家里出了点事，所以只得报名大学生村官。我也是没有办法，要不连工作都找不到。好在考取了村官，虽然工资不高，但足够养活自己了！”

“沈部长原来也在你的大学工作吧？她好像说过一点你的事情，你家遇到什么事啊，解决了吗？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让我爸爸帮你吧！”刘晓青急切地说。

“谢谢你的好意！我家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非常感谢你！”我知道，刘晓青的爸爸，这个年轻时特别喜欢刘晓庆的人是区里有名的企业家，其利用当地蚕桑资源一手创办的纺织企业实力非常雄厚，正在准备上市呢！

“不要老是聊我啊，还是换个话题聊聊其他的吧！”

“不是说还有其他的同学吗，其他的人呢？”

“都是我的高中同学，本来说今晚一起吃饭的，但有几个人，我不太喜欢，就不去了。哪有我们自己吃着舒服，想吃什么吃什么，你说对不对啊！”

“听说你老家是山东的，马上过年了，回去吗？”

“老家没什么人了，上个星期，我刚回去过一趟，过年时就不回去了！”

“那你一个人怎么过年啊，到时，你到我们家过吧！”

“那不行，我一个外人，怎么能到你家过年呢！到时，我准备出去好好玩一下的！”我随口说道。

“想好了到哪里玩啊？我们一起去吧！”刘晓青睁大眼睛说。

“这不过年还有一段时间吗，我还没想好呢！”

就这样边吃边聊，很快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期间，刘晓青的手机不断响起，接听后，我听到有男的也有女的，都问在哪，让她快点去。

“同学们都在等你，你还是快点去吧！”我催促刘晓青说。

“又没什么事，就让他们等等吧！”

……

到了晚上8点多钟，我们终于吃完了这顿晚餐。

刘晓青说，同学唱歌的地方就在附近金鹰的楼上。我们来到水韵城的地下停车场，本来，我想让刘晓青自己开的，谁知，她把钥匙往我手里一塞，往副驾驶上一坐，说：“还是你来开吧！”

由于周末，路上车子特别多，虽然水韵城、金鹰仅仅相距不到米，但等我们在金鹰停车场停下来时还是过去了三四十分钟。

“今晚聚会都是你的同学，我还是不去了，我跟他们都不熟悉，去了也不太好！”停下车，我实在不想去。

“没事的，我事先已经跟同学说好的，要带一个朋友去的！”

……

虽然不情愿，但又不想残忍地拒绝，最后，我还是跟在刘晓青的后面来到了扬歌KTV的房间门口，推开门，一阵音乐声扑面而来，一个男生正在使劲地喊着一首刘德华的歌。

一进去，一个穿着白色羊毛衫的女孩立刻就飞了过来，一把抱住刘晓青大声地喊道：“亲爱的，你终于来啦！”

另一名男生也立即拿起桌上的麦克风说：“热烈欢迎刘氏公司大小姐大驾光临！”说完，他就带头鼓起掌，“诶，刘格格，你怎么把司机也带进来了！”这个男生明显地调侃着说。

“叶少，你给我我少说话，这个我的好朋友李天宇，人家可是大学高材生！”刘晓青有点着急地说。

“好朋友！不是男朋友就好！”叶少玩世不恭地看着我，眼睛中充满了敌意，“高材生，请问在哪发财啊？”

“别信刘晓青的话，我哪是什么高材生啊。我仅仅是一名大学生村官，在村里做一名村官！”

“什么，村官！这太搞笑了吧！”叶少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先大笑了起来，其他一些人也都跟着大笑起来。

刘晓青还要辩解几句，我拽了她一下随便坐了下来。

这是一间非常大的包间，非常豪华，能坐二三十个人。但现在里面只坐了十几个人，加上刘晓青有5个女的，其他的都是男生。显然，叶少是这些男生的头。

“刘大小姐，本来晚上是想请你吃饭的，你说你有事，太不给面子了吧！”叶少斜着眼睛看着刘晓青说。

“有事就是有事，总不能把工作扔在那，跑出来吃饭吧！谁像你叶少这样潇洒啊，整天无所事事，花天酒地的！”刘晓青毫不客气地挖苦道。

“就是，谁像你叶少有个好老爸啊，要什么有什么！”穿白羊毛衫的女孩帮腔着说。

“叶红，你少说两句，怎么还帮起外人了？”

“怎么是外人，我跟晓青可是好姐妹！”“好啦，不跟你说了，晓青，我们唱歌吧！”

说着，叶红跑到点歌机前，“晓青，你唱什么歌？”

“天宇，你去点两首吧，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刘晓青转头对我说。

“还是你们唱吧，我听听就行！”我对刘晓青推辞说。

“晓青，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老是跟帅哥嘀咕什么呢？”

“叶红，再乱说，我要打人了。我这几天感冒了，嗓子有点疼，不想唱歌！”

“大家都是出来玩的，我请客，今天在场的都要唱！”叶少豪气地挥挥手说。

“本来就应该你请客，有什么好炫耀的！”叶红毫不客气地对叶少说。

“就是，有叶少在，谁敢抢着买单啊！”有人附和着说。

“叶少，你唱什么歌，我先帮你点一首吧！”叶红转脸对着叶少说。

“嗯，先点一首《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吧，我要大声唱出自己的心声！”

“好俗的一首歌！”叶红一边嘟囔着一边还是找出了这首歌。

旋律响起，叶少站起来，拿起话筒，大声地唱起来，一边唱还一边深情地望着刘晓青。说实话，叶少唱歌还行，基本都在调上，只是最后的高音部分唱起来很吃力。

一曲唱吧，叶少的几个朋友大声地叫好，鼓起掌来！

紧接着，叶红也唱了一首刘若英的《后来》，唱的还不错，有那么一点刘若英的味道。

另外一个男紧接着唱了一首刘德华的歌，唱的实在不怎么样。

叶红又让刘晓青点歌，刘晓青还是推辞了，但她坚持让我唱，说还从没听我唱过歌呢。见大家都望着我，我只得走到点唱机前，选了一首后街男孩的《mylove》，从高中起，当时为了学好英文，我就经常听英文歌，所以对于这些经典的英文歌，我还是能很轻松的驾驭的。

在大学时，凭借这首歌，我就得过校园十佳歌手的称号，所以唱起来还是得心应手的。随着歌曲的进行，我也越来越投入。等到歌曲结束的时候，包间里一片安静，随后，叶红才大喊着说：“太好听了！太好听了！晓青，你在哪发掘的这么能唱的帅哥啊！”

刘晓青一边望着我一边回答说：“怎么发掘的，就是工作时遇到的，人家就是个村干部！”

“帅哥唱的这么好，必须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还是大家唱吧！”

“你就再唱一首吧，我也没听够啊！”刘晓青也附和着说。

“好吧！”我走到点唱机前又点了一首朴树的《清白之年》，当这首带着淡淡忧伤的民谣响起的时候，我仿佛也回到了自己无忧无虑的中学时代，那时，虽然爸爸工作繁忙，但妈妈还在，虽然开始有了自己的心事，自己的小忧伤，但依然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孩子……

回想着过去的那些画面，我全力地演绎着这首心底的歌，一曲歌吧，包间里依然是一片寂静，“你是专业唱歌的吗？”叶红小心地问，“你怎么唱的这么好？”

“不是的，我就是上学时比较喜欢唱歌，我大学学的是建筑专业！”我淡淡地解释说。

“你是那个街头唱歌募捐的大学生村官吧！”这时，一个小伙子突然拿着手机跑过来说，我一看，他已经在手机上搜出了关于我唱歌募捐的新闻，还有我的照片呢。

“当时就是为了尽快给孩子找到钱，我也没有其他的本事，只能到街头唱歌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把麦克风放在了桌子上，“大家接着唱吧！”

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没有人接着往下唱了。等了一会，见实在没有人唱，刘晓青突然拿起麦克风对我说：“我们合唱一首吧！”

“你不是嗓子不舒服吗？”

“大家都不唱，总不能冷场吧！叶红，帮我们选一首《我们好像在哪见过》吧！”

幸亏我听过这首歌，要不还真丢人了！但我是第一次跟女生合作唱歌，一首歌唱下来唱的我直冒汗，好在没犯什么大错误。刘晓青唱的就轻松多了，而且嗓音很好，对旋律的把握也很到位，估计平时应该也经常听歌吧！

叶少确实很大方，点了很多饮料、红酒和果盘，随着酒兴，他又唱了几首歌，几个跟他一起来的男生拼命的鼓掌叫好，叶红鄙夷地看着他们。

到了晚上10点多钟，刘晓青站起来要回去，叶红也跟着站起来说要一起走。叶少挽留了一下，但刘晓青执意要走，他也没办法，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离开。

上了车，刘晓青和叶红一起坐到了后座。刘晓青说了一个小区的名字，让我先把叶红送过去，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根本不知道在哪？但叶红说她不想回去，还想在外面玩玩。刘晓青坚持说，天太晚了，必须送她回家。

刘晓青下车，让我坐到副驾驶上，她自己开车送叶红回家。

夜间路上行人、车辆很少，十几分钟后，车子就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很豪华的小区门口，叶红下了车，跟刘晓青打了声招呼就进了小区。

我说要打的回去，但刘晓青执意把我送到村里。在路上，她告诉我，她跟叶少、叶红都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叶少是西楚本地一家大型上市公司的公子，叶红是叶少二叔家的妹妹，也是跟叶少的爸爸一起创业的，企业壮大以后，兄弟俩分家，目前叶少父亲的企业已经上市了，叶红爸爸的企业也发展的十分顺利。

叶少高中毕业后没考取大学，他爸爸把他送到了美国，几年后回到西楚，在他爸爸的企业里挂了个名，但基本上不去，整天在社会上瞎混。叶红高中毕业后，被送到了日本留学，刚回国不久，至于以后干什么，她自己说还没想清楚呢！

“你们几家的父辈都是西楚赫赫有名的企业家啊？”

“企业家称不上，我看还是赶上了好时候吧，再加上他们都胆子大，脑子活，相对来说，又有点知识，所以在农村中能脱颖而出。但他们吃的的那些苦，实在是常人难以想像的。我记得，小时候，为了推销面料，爸爸几乎很少回家，整天就背着布匹在外面跑，有时候为了见对方企业的领导，又舍不得花钱，我爸爸就整夜的坐在人家厂门口，别看，我爸爸现在风光的样子，但那都是吃了很多苦赚来的……所以，无论什么时候，爸爸在我心目中都是山一样的存在。”

刘晓青一直把我送到了小学校的门口，我下了车，刘晓青摇下窗户对我说，她还会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