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那盆杜鹃花开了

于文浩

或许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人性普世价值观所使然的缘故吧，我也很喜欢花。却只限于观赏和品评，至于养花则不怎么喜欢，而且也不大有那样的闲工夫和闲情逸致倒也是的确的。与我有所不同的是，荆妻一旦闲下来以后，便常常喜欢养个花儿、草儿什么的。基于当初的家计艰难，这些花儿、草儿的都是不花钱从邻居家求来的。有鉴于此，自然不会有什么略微珍贵的品种，而且都是些只适宜于春、夏、秋三季生长、开花，一到了严寒的冬季，便销声匿迹了的那种。大约是上个世纪末的前一二年吧，荆妻却忽然从外边搬来一盆木本的什么花，据她说是别人家不要了，又觉得弃了可惜，便连花盆一起送给她的。面对着这样的一盆花，我竟然连它的名字都不知道，孤陋寡闻自不待言，我这对于花儿、草儿的不甚放在眼里，也便可见一斑了吧。不过，我还是草草地向那盆花瞥了一眼。陶质的花盆也算精致，花树的主干高约十厘米左右，三大主枝分开的角度恰到好处，圆圆的树冠，椭圆形墨绿色的叶子，从中彰显着些许的高贵。由此不难看出，这盆花在原来的旧主人家，也曾经倍受过珍爱，很可能这有钱人家又得了新宠，便把它弃之如敝屣了。然而对于这盆花来说，更加可怜的是，它竟然又会落到我们家里。荆妻跟我一样，不知道这盆花儿的名字，大约那户人家送她之时，也很不当做一回事，送出去便算万事大吉，一如扔到垃圾箱里是一个样的。不然，为什么会连花名都不告诉她一声呢？荆妻的养花，也只知道把花栽到土里，然后是按时浇水，给花施肥的时候都从来没有过，更莫说是修剪等等的其他繁琐工艺了。其实这也怪不得她，那时的我家，女儿虽然已经大学毕业，医院一个月三四百元的收入，自己用了都尚且不够，更不用说贴补家庭了。儿子则正在读大学，家乡还有双方老迈的父母和兄弟需要资助，方方面面都在省吃俭用，那里还有余钱去购买花肥和各种修剪工具呢。不过还好，这盆花挣扎着生长得倒也旺盛，来到我们家第一年的临近春节的时候，便显出满树的花骨朵来，那憋足了劲，跃跃欲试地等待开放的架势无论是谁也一看便知。令人难以想象的是，最终的结果却是花骨朵到了足够大，眼看就要开放之时，却又一天一天地萎缩回去，竟至于越来越小，到了最后，便蔫巴而脱落了。以后的连续两三年，都是这样相同的结局。开始的时候，对于开不开花我不怎么关心，荆妻虽然关心，却又无能为力，爱莫能助。到了第二年，我便从中悟出这盆花为什么会正在含苞待放之时，忽然却又渐逐萎缩回去的原因了。这就是这种花开放之时，是需要一定的室内温度的。而其时我们家的室内温度却远远满足不了这种花开放时所需要的温度，难怪它就会萎缩回去了。知道了这个原因，却又难圆其花之愿。谁都知道，绥芬河的冬春季节是相当寒冷的，为了取暖，居住平房的绝大部分家庭都要烧壁炉取暖的，我们家自然也不例外。所不同的是，人家一般每年至少要烧掉东宁产的柴煤三四吨，而我们家为了节省，每年只要一吨，甚至更少就够了。煤是节省了，屋子里的温度自然也得大打折扣，大部分时间的室内温度都能保持在摄氏零度以上就很不错了。倘若遇到气温极端下降之时，水缸里还会结一层薄冰，其时室内温度就是在摄氏零下了。这就难怪花骨朵要凋谢了吧。年我退休以后，决计要回故乡去跟老母亲共享几年天伦之乐。正巧那年冬末，我的一双儿女，外加姑爷和儿子当时的女朋友——也就是现在的儿媳妇，全部参加了年的硕士研究生考试。其中儿媳妇是学校保送的，用不着担心了。其他三人的结果如何，却难以预料。我到煤棚子里看了一下，剩余的煤估摸着至少也得有三吨之多。于是突发奇想，何不在回乡之前的最后一个冬天，把屋子烧得暖暖的，除了我们两口子少挨点冻以外，说不上屋子里的温度升高了，那盆花还能开放呢。再说了，单凭我的个性，剩下的煤我也不可能卖了去换钱花，大半是要无偿送人的。假如那盆花真的开放了，也算是为儿女们的考研讨一个好兆头吧。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一年春节过后的不多日子，那盆花果然开了！紫红色的花挂满了枝头，点缀其间的墨绿色叶子都很难看到了，圆圆的，真像是一个紫红色的大绣球。一位同事到我们家里来看到了，惊奇地大声说：“啊，你们家的这盆杜鹃花开得好鲜艳，好漂亮，好可爱啊！”我这才大悟，原来这就是盆栽的杜鹃花啊！不知道是不是这盆杜鹃花带来的好兆头，三月份公布考研分数的时候，女儿考了分，儿子考了分，姑爷考了分，都在面试之列。后来的全部录取也是势在必然了！儿子和儿媳是年的大学应届毕业生，不过他们俩的学校和专业却不为社会所称道，所以儿子是跨专业报考的研究生。女儿和姑爷则是因为医院很不景气，上班的第二年就想考研，但是当时的医院怎么也不肯放，不但不让考，即使是看有关考研的书籍也不敢公开。好在01年有了去济南进修的机会，趁着进修之时，抓紧复习了些日子，背着医院的领导，才报考了研究生的。通过杜鹃花开放和儿女们考研的事情，也让我悟出了一个道理。世界上的一切事物的发生、发展和壮大，都需要一定的外在因素和内在因素来共同促成。环境（或者说是背景吧。）机遇和个人的才能加努力，缺一不可。对于事物来说，自身具备了内在条件，外在条件只能够靠等待，也就是机遇了吧。比如我家的那盆杜鹃花就是；然而人是有思想，有能动性的，单靠等待环境（背景）的适合，机遇的到来，那可是不行的，必须要靠自身对环境、机遇的创造、争取和努力，那才能够有所作为。假如作为人也像那盆杜鹃花那样，悄无声息地在那里等和靠，可只能够错失良机，老死牖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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